“清汗微微透碧纨,明朝端午浴芳兰。流香涨腻满晴川。彩线轻缠红玉臂,小符斜挂绿云鬟。佳人相见一千年。”西北的端午,温度刚刚好,风微,水静,天正蓝。

甜醅微酿

端午前两三天,青石台阶,半袋莜麦,洒水润湿,撒反复抡圆臂膀摔打,静谧的小院,青石与莜麦撞击,刚柔相济,柔亦刚之,刚亦柔之。相遇是一种开始,也是一种结束,莜麦粒褪去壳衣,内里渐生温度,清香似有若无。

铁锅下的柴火烧得正旺。簸箕上下翻动,莜麦粒与壳衣轻声细语,彻底分离,纷纷扬扬,一张张素颜在簸箕中新奇的张望着低矮的土房,高大的古槐,扑闪而过的一阵麻雀,旋入清水,淘洗干净。槐树的花儿,白格盈盈,一咕噜一咕噜撅着小嘴巴,钻在葱郁的枝叶中,层层叠叠,耳鬓厮磨,阳光细碎,风动,花枝摇曳,清香浮动。

开水沸腾,莜麦下锅,铁勺搅动中,麦黄色浮浮沉沉。紧拉几把风匣,火苗呼呼上窜,沉睡的莜麦粒开始复苏,麦黄色也开始转换成白皙的肤质,细火慢煨至熟,笊篱搭出,控水,晾凉,拌匀擀碎的酒曲,密封保温,莜麦粒在甜睡中旅行,坚硬与绵软,冰凉与温润,寡淡与甜糯,由此完成使命中质的变化。时间可以成长,时间可以疗伤,时间可以忘却,时间也可以发酵,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发酵!

待到端午清晨,莜麦甜醅酒酿飘香,清甜可口,吃一碗,甜甜的酒香,神清气爽。不胜酒力的人贪吃,双颊飞霞,步履微摇,可摘桂,可采莲,可吟诗。在西北,应景的唯有这河岸的垂柳依人,堡子下的泉水清醇,土屋老旧可盛童年。

半醒浅移,半醺微卧,抬眼间,眼神迷离,自有风情。院内牡丹开的正艳,你就是那醉卧的史湘云。

柳梢艾草露水

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《诗经》中的杨柳或许正是故乡五月的杨柳依依,也是这位解甲退役的征夫,在连年征战,雨雪交加中坚持的念想。花萼路遥,闲庭柴扉,柳枝悬门,艾草廊檐,复乃端午。

掰柳梢,割艾草,挏(dong)露水,这是端午早起的第一件事。

儿子娃帮父母上树掰柳梢,扛柳枝。柳树下的麦苗和野草尖尖挑着晶莹剔透的露珠,女子娃莲步轻移,素手抚过叶尖,手掌露水闪闪,摸头发上,传说五月五这天的露水可生发可养发,即使拥有乌黑齐腰长辫的女子也不会放过五月五的露水,俗称“挏露水”。

大人们趁早割下山涧地埂的艾草,晒干,可艾灸,燃起可驱蚊,也只有五月五的艾草才会功效出奇的好,传说过了午后的艾草就立马失了效力,由此端午也多了些神秘。

柳梢嫩绿,每个门框左右卡有柳枝,每个门都有了生命,随风低眉颔首,“长发”飘飘,丰满的,苗条的,娇小的,高大的,风起时,窃窃私语,互道安康。不由得想起黛玉“娴静时如姣花照水,行动处似弱柳扶风”,不是我非在此处把门比作女子,实实是端午给了门生命,给了门环肥燕瘦的空间。

艾草平铺廊檐,艾草悬挂屋后,艾草信手窗台,清涩味也有了闲情与雅致,割的是艾草,割的,也是心情。

雄黄花线荷包

雄黄能入药,能驱虫,能泡酒,能辨心。

端午过后,天愈发热起来,蚊虫横行。挂完柳梢,一小撮雄黄,橙黄明亮,母亲们的食指一蘸一研,指尖就开出橙黄的花儿,点于耳廓,鼻孔,话说这样可以防止毒虫爬入耳朵和鼻孔,有效期一年。

红、绿、黄,鲜亮明快的色彩,这三色线拧成一股成为端午的花线,脖子一圈,手腕一圈,脚腕一圈,花线飞在母亲们指间,轻绕打结,母亲们边绑花线边念叨:绑上花线,就不怕被蛇咬了。

祖辈相传,总归是美好的祈愿。在老家,端午不叫端午,叫“五月五”,五月五的动作都是轻柔的,娴静的,也是舞动的。

端午前夕,纳荷包,绣丝线,缠彩粽。剪老衣剩下的绸缎边角,亮红,明紫,油绿,嫩粉,片片张张,方形对折,棉花充里,丝线缝合,线抽紧时,底部圆润,两耳相向卷中,夹上抽好的彩穗,这是最普通的荷包,也是最考验巧手的关键。纸烟盒剪长绺,折叠成粽子形,七彩线分层相继缠绕,串珠悬穗,内有七窍玲珑心,外有七彩丝线衣。除去常见的抽荷包和相属荷包,拥有马尾(yi)荷包、山核桃、竹筒等稀有荷包,都是件娃娃们相互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。

抹完雄黄,绑完花线,孩子们的衣领扣上挂满了各种荷包,色彩斑斓,与香草共处时日的荷包,散发草药的香味,每一种草药饱含每一处山野的精魂,每一个节令都在于欢笑与幸福。

西北的农村,水是精贵的,酷暑,堡子下的泉水干涸时,需要爬坡到堡子上的泉中担水,总是有善心的人定期清洗泉底,河湾的溪水也是细水长流的样子,自然是没有龙舟可赛。

三千烟火,亲情相裹。西北自有西北的样子,自有他端午的七彩风物,无可比拟。西梁子的杏子青果点点,核桃枝繁叶茂,迟来的春绾于夏,满溢的绿,是端午的光影。

(摄影:王亚丹)

后记:昨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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